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课改聚焦 | 李煜晖:拿捏整本书阅读教学的尺度

来源: 互联网 发布时间:2019-03-15 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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语文设科百年来,多以篇幅较短、内容典范的文章为教学材料。整本书阅读虽经叶圣陶、夏丏尊、黎锦熙等名家提倡,重要性也为广大教师所认同,但在一线的课堂上,始终处于边缘和辅助地位。近年来,国家大力提倡发展学生核心素养,人们不断反思网络时代阅读碎片化、浅表化、功利化等问题,教育部新修订的《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(2017 年版)》因势利导,把整本书阅读正式列为课程内容,且贯穿高中三年。高中是基础教育的“风向标”,中小学整本书阅读的兴起指日可待。在此背景下,“老话题”引起新重视,短短三两年,就涌现出为数众多的研究成果。

欣喜之余,我们也要看到,中小学课程管理和学习评价滞后课程改革,为整本书阅读增加了难度。教师用固有观念指导实践,对书册特点研究不足,对发展学生素养关注不够,经常出现事倍功半甚至荒腔走板的情况。立足真实的教学情境,从阅读规律、教学规律出发,在关键问题上把握分寸,拿捏尺度,是整本书阅读的当务之急。

01

阅读时间:课上读还是课下读

阅读教学的本质是多重对话。师生在与文本对话、与作者对话和相互对话中,沟通彼此的历史文化语境,建构知识,形成理解。对话的基础是有效参与,只有积极主动、有所准备地投入其中,才能保障教学效果。为此,阅读教学离不开教师备课和学生预习,双方事先有了准备,对话过程才会具备“共同语言”,发生思想碰撞。传统篇章教学,一篇课文几千字,师生准备相对轻松,利用碎片时间基本能够完成。整本书的厚度非篇章可比,阅读过程又充满挑战,且不说《红楼梦》等长篇巨制,即使《老人与海》等中篇小说也多达数万字。面对文字量少则相当于一个单元,多则堪比一本甚至几本教材的整本书,教师遇到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保障阅读时间。

这个问题又可以分为两方面,一是保障教师自己的备课时间,二是保障学生的预读时间。即使最优秀的语文教师,也不可能对所有经典作品谙熟于心;谙熟于心的,随着阅历的丰富,也有必要重读、细读。可以说,整本书阅读对语文教育的客观贡献,就是“倒逼”不读书的语文教师去读,激励爱读书的语文教师重读。

长时间、有深度的专业阅读,需要教师本身的努力,更要管理层面提供保障,此处姑且存而不论。单是学生预读的时间,就令人感到棘手:课上读,舍不得“课时”;课下读,周期太长,质量难以保障。有些教师为完成教学任务,不给学生充足的预读时间,以讲代读,以练代读。有些教师把整本书教学和篇章教学“杂糅”起来,以保证教学“进度”。有些教师紧锣密鼓催促学生快读、速读,败坏了阅读的“胃口”。

种种捉襟见肘的情况,归根结底来自效率崇拜和求全、求多的情结。对教学活动来说,效率和知识诚然重要,但二者终究要服务于质量和效果。整本书阅读有必要更新观念,革新思路,创新方法。

首先要从“课时观”走向“课程观”,敢于在日常教学中辟出一段独立、完整、不受干扰的课程周期,让学生课上、课下沉浸在书中,集中地读、专注地读、反复地读,用时间深度保障学习深度。其次,在课程周期里,视学生兴趣、能力和教学目的,统筹规划阅读时间。要舍得拿出课时让学生默默读书,更要处理好整体节奏,把教学内容有计划地分解下去,确保课堂参与度和对话的质量。第三,遴选典型书目,聚焦关键内容,通过减少数量保障教学时间。不是什么书都有必要纳入教学视野,不是每本书都有必要读完、教完,如何取舍,还需要教师细心斟酌。

02

选择教学书目不外乎五种逻辑:学生中心,选取学生感兴趣的书。教师中心,选取教师高度熟悉、深入理解的书。考试中心,选取中、高考指定范围内的书。教材中心,选取与文选式教材匹配度高的书,作为选文拓展和延伸。书册中心,选取思想性强、艺术性高的经典。随着部编教材的陆续发布,教学书目日益明确,教师的困扰会有所减轻,但实践中的选择困难还将长期存在。

一方面,在有限的时间里不可能精读全部指定书目,哪些纳入课程安排还要做出选择。另一方面,尽管教材考虑周详,毕竟难以满足不同地区、不同学校师生的具体需求,有条件的学校还有很大的选择空间。

假定教师、教材、考试这三个维度在课改进程中统一起来,只在兴趣与经典之间选择,更应倾向经典。经典是那些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书,放眼人类文化的长河,真正称得上经典的著作为数并不多。让学生多读这些书,学习语言,启迪思想,提升品位,养成终身不倦的兴味,是语文教师的责任。

我们必须看到,当下出版物泛滥,娱乐之风盛行,很多青少年的阅读兴趣被一些内容肤浅、粗制滥造、无病呻吟、格调低下的流行书、畅销书和网络书吸引了。如果不加甄别,贸然打着“一切从学生出发”的旗号放任自流,甚至迎合学生去教这样的书,后果可想而知。

需要强调的是,作为出版物,每一部经典都有不同的“版本”。有的有注释,有的没注释;有的有旁批,有的没旁批;有的有导读,有的没导读;有的有插图,有的没插图;文言文的书有的有翻译,有的没翻译;外国文学作品,有译得传神的,也有译得草率的。

这些后天的“加工改造”也是经典的一部分。读装帧精美、注疏严谨、设计科学的经典是一种享受,于教学本身也有助益。这方面没有严格的标准,教师可以根据经验选定版本,也可以当成学习任务布置给学生选择。我们建议选择该领域权威出版社较早年代的版本,注书或译著还要考察注者或译家的情况。如中华书局杨伯峻先生的《论语译注》、人民文学出版社《鲁迅小说全编》、北京大学出版社《< 水浒传> 会评本》、李育超先生译的《老人与海》等,就很适合作为教学用书。

03

教学目标:为“读过”还是为“读懂”

有些教师对学生抱有这样的假设:他们既不读书,也不爱读书。因此,整本书阅读不要侈谈“读懂”,千方百计“哄”学生读下来就功莫大焉。这种想法反映了语文教育的现实困境和尴尬处境,学生阅读量小、阅读兴趣普遍不高也是客观事实。但阅读关系到青少年终身发展,母语教学不能随俗俯仰,要有登高望远的情怀和迎难而上的勇气,仅仅把“读过”作为目标远远不够,更要强调“读懂”“读透”。

以四大名著而论,何谓“读过”?“读过”是碎片知识的浅表记忆。知道关羽卧蚕眉、丹凤眼,骑赤兔马,提青龙刀,过五关,斩六将,如是种种,是为知识。出身不及马超,力战难敌吕布,大意失荆州,致彝陵之败,后世何以还尊为武圣?则说不出所以然来。

“读过”是浮光掠影的模糊体验。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上的顽石幻化成通灵宝玉,在温柔富贵乡走上一遭——曹雪芹假托神话的叙事似有深意。但通灵宝玉究竟和贾宝玉关系如何,全书中作用如何,于主题有何意义?则一问三不知。“读过”是茶余饭后的戏谑谈资。托塔天王叫晁盖,林冲绰号豹子头,潘金莲毒死了武大郎,鲁提辖拳打了镇关西……情节越奇,口味越重,记忆越深。逢人便讲,兴趣盎然,似有“学问”傍身。看似怯弱的林冲何以担得起“豹子头”的称号?托塔天王为什么不在天罡星之列?全书为何从高俅发迹写起?这些问题则懒于深究。

“读过”本无错。休闲阅读,开卷有益,读就比不读强。在语文教学中,“读过”也是“读懂”的基础,没有对文本内容的熟悉,何谈深度理解?但“读过”和“读懂”毕竟不同。毫不夸张地说,做好文本分析,实现“读懂”的目标,是语文教学的关键所在,是语文教师的核心价值。

当然,何谓“读懂”,本身就是难解之谜。对文学作品来讲,“读懂”更是含混模糊,莫衷一是。当前普遍的观念是,读懂不是获得某个结论性知识,形成标准化答案,更不是陷入“还原论”的泥淖,非要追究作者的创作原型或动机。“读懂”与否,关键在于能不能确立读者自身对文本的“解释性理解”,并用自洽的逻辑讲说出来。故“读懂”内隐为缜密的思维,外显为畅达的言语,以“读懂”为目标的整本书教学,有利于借重经典名著这块厚实的土壤培养思维品质,有利于同步训练语言表达能力,使学生底蕴丰厚,见识过人,言语可采。

04

教学设计:重微观还是重宏观

篇章教学注重“微观设计”,教师聚焦文本细节,务求得出定见,再通过讲授、提问、任务或讨论,把自己的认知结果和认知逻辑传递给学生。这种设计的直接成果是大家熟知的“教案”。在教案中,教学视点倾向“正答主义”,教学流程有很强的“操控”色彩,虽然能使教师“有备”,课堂“有序”,学生“有得”,但也容易导致教师之“备”过度,课堂之“序”过严,学生之“得”僵化。有些教师把这种做法沿用到整本书教学,从始至终,一统到底,阻滞了自由表达和思想交锋。

读一本书,全班共同研究有限的几个问题,每个问题都预备了标准答案,千方百计引导学生说出来,连起承转合都料定了。此之谓“新瓶装旧酒”,把讲课文变成了讲著作。有些教师认识到整本书阅读需要宽松、开放的设计,索性放弃预设,拿起书本就读,什么问题都研究,什么观点都鼓励,这种“畅聊”“海谈”的做法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,也不值得提倡。

庄子《逍遥游》有云,小知不及大知,小年不及大年——小和大是有区别的。如果我们看到“整本书”相对于“篇章”的“大”,并且勇于拿出“大块”时间教学生读书,我们的设计也应变得更“大气”,即从微观的教学设计走向宏观的课程设计,从以课时教案为抓手变为以课程方案为抓手。课程方案的制定,要考虑学生的能力水平,也要考虑所教之书的特点。

同是两个月,语录体的《论语》和文选式的《古文观止》,文言文的《史记》和白话文的《故事新编》,曹禺的《雷雨》和莎士比亚的《哈姆雷特》,设计的理念和方法必然有异。优秀教师首先是读书种子,他了解名家大作的灵魂和气质;同时也一定是教育专家,能洞察学生的认知规律。时间、书籍和学生,如同三股丝线,在教师手中编织成锦绣蓝图,引领教学实践从容不迫、张弛有度地展开,这是整本书课程方案应追求的境界。

当然,“抓大放小”强调教师的目光看向远处,不能只盯着一词一句的对错,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,这并不意味着否定教学前的准备。整本书视域下的备课,应关注自身学养的提升和通权达变的能力。教师要把书读懂读透,对学生的兴趣点和疑难有所了解,牢牢锁定这堂课在方案中的位置,知晓这节课要达成的目标,如上足矣。至于授课过程,可以任意起点、任意终点、任意路径。

这样的课堂,教师看似“无备”,实则“有备”,看似“无序”,实则“有序”,学生能从真实的对话中发现有价值的思想、生成有意义的知识,能在无拘无束的讨论中增进兴趣,领悟读写的方法,教师又何必“劳神苦思,代百司之职役哉”?

05

教学实施:靠讲解还是靠活动

教师应该对作品的关键处、难解处走进教学现场,还要处理好讲解和活动的关系。学养扎实、表达能力强的教师,总难克制讲书的冲动;有些教师又过于依赖学生活动。两种教法本身并无优劣之分,但从素养发展的角度,结合起来效果更好。

提纲挈领地分析讲解,但要注意避免不顾学生实际的“自我陶醉”。把学生发言放在前面,耐心倾听学生的观点,不轻易给出自己的答案,用评价学生发言吸引学生注意,从讲自己对书本的理解变为讲“自己对学生理解的理解”,或许是可供参考的方法。同样,不妨拓展教学资源,丰富活动样式,但应坚持以文本分析、文献阅读、问题探究和论文写作等静态活动为基础。

打着阅读的旗号,却无节制地开展唱歌、跳舞、观影、看戏、演戏、演讲、辩论、参观、调查、访问等动态活动,容易弱化学生的思维,助长浮躁的学风。

同时,教师的讲解不仅在课上,课后指导也非常重要。阅读本身具有“私人化”和“个性化”的特点,在班级授课制下,教师必须关注每个学生的具体问题,给出诊断,开出“药方”。学生活动也不仅仅发生在师生之间,教师要想方设法促进学生之间有效分享经验,交流思想,群策群力解决问题,使合作学习真实地发生。整本书教学过程复杂多变。何时当讲,何时活动,讲什么合适,什么活动有效,取决于教师的理论素养和直觉经验,源自持续学习和反复实践。

但这一切有共同的前提,那就是研读教学用书,熟悉文本内容。如同艺术家扎马步、吊嗓子、对台词,研读教学用书是教师不得不下的功夫。有了它,我们才能在应对学生提问时随机应变,在解答学生疑惑时游刃有余,在给学生上课时即兴发挥。

试想,能在百度上查到《离骚》的老师和一个可以通篇背诵的老师,在学生心目中的分量一样吗?遇到一点问题就翻书核对的老师和随时随地大段大段“引章摘句”的老师,教学效率一样吗?更重要的,他们对学生读书习惯的影响一样吗?读书需要勤,身教胜于言,我主张教师要把这些“笨功夫”“苦功夫”和“暗功夫”做在前面。

譬如《老人与海》,任谁都知道写的是圣地亚哥搏杀一条大马林鱼,返航时被鲨鱼啃吃得只剩骨架。开头“劳而不获”,结尾“得而复失”,两句话就说得清。但是,老人出海多少天没打到鱼了?他陷入了怎样的生存困境和精神困境?“谁”和“什么”让他鼓起勇气再次出海?他刚刚出海时看到了什么,感受到什么?遇见大马林鱼之后经历了几个回合的搏斗?每次搏斗他遇到哪些困难?用什么办法坚持下来?返航时鲨鱼几次进攻?怎么与之对抗?对抗时心里作何存想?返回岸上时,人们怎么对待他,又怎么看待这条只剩骨架的“大鱼”?老人怎么看待自己的遭遇和表现?如果不熟悉这些细节,只给学生讲“一个人可以被毁灭,但不能被打败(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)”,格言警句就变成粗浅干瘪的文字游戏。“be destroyed”的痛苦和残酷,来自生动真实的描写;“not defeated”的坚韧和顽强,来自丰富细腻的心理活动。没有这些扎实的记忆,读名著、讲名著味同嚼蜡。

06

学习评价:看结果还是看过程

当前,很多学校把中、高考作为整本书阅读唯一的评价尺度,把阅读能力等同于应试能力,把教学目的完全定位在提升成绩上。这些想法和做法既不符合课程标准等政策文件的要求,也误解了学业评价的目的。中、高考的纸笔测试是终结性、选拔性的评价,滞后于学习过程,且非为改善和促进学习而设。完全依赖考试评价,将使阅读过程的体悟和努力黯淡无光,情感、态度、价值观等内隐目标被架空殆尽。让学生在死记硬背和反复操练中摸爬滚打,完全失去了整本书阅读的应有之义,平白加重师生负担。

为此,有些教师倡导过程性和表现性评价,如以“阅读伴我成长”为宗旨,鼓励学生广泛阅读感兴趣的书籍,耐心细致地为学生做阅读记录和成长记录,用类似“健身打卡”的方式激励学生持续阅读,用定期的“读书沙龙”促进师生之间的经验分享等。这些做法富于教育性,值得提倡,但也常因不适应应试竞争而难以持续。

客观来讲,学生的应试诉求合情合理,教师坚持育人理想也分所当为。兼顾过程和结果,使学生成绩的获得源自素养发展,素养发展能够应对考试挑战,或许是更具可行性的思路。

首先,把阅读习惯纳入评价。最重要的两条,一是熟练复述阅读内容,二于掌握知识,提高记忆力和表达能力;后者有利于激发灵感,培养发现问题的能力。

其次,注重写作成果的评价。适当布置仿写、鉴赏论文等写作任务,在选题、立意、结构、素材、语言等维度做好点评,以提高学生的写作水平。

最后,鼓励学生自我评价和相互评价,不妨引入纸笔测试的内容,让学生之间互相出题,互相检测,互相评阅。这些评价办法聚焦应试和素养的“交集”,把学生的短期需求和终身阅读能力统一起来,不失为“两难”之中的“两全”之策。

END

文章来源丨《中国教师》2019年第3期

图片来源 | 网络

责任编辑丨肖佳晓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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